无限深渊

【弹丸论破2/神日】Limited Intelligence 6

9.

 

 

“我想再试一次。”日向兴奋的对神座这么说道。

 

神座又把自己变成了一团窝在沙发的一角，现在整个空间如同身处黄昏一般，这表明神座的心情依旧在低谷徘徊逗留。一直以来日向放任神座操控意识空间毫无干涉，结果就是，神座现在已经开始无意识的将自己的情绪浮现于意识空间的表层，最主要的体现方式就是空间的色彩变幻。日向暗中计算过，神座在一天内最多曾让空间颜色改变了七次，兴奋喜悦得意忧郁疑惑悲伤茫然……

如果让日向拿本笔记本把每一种色彩所对应的情感记录下来的话，日向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制作一份神座出流情感阴晴对照表了。如果有除日向以外的人看到这份表格的话也许他还会给出这么个评价：这简直比温度计还要方便。

 

“我不要。”神座抱着游戏机打出一串连击，“你自己玩去。”

“真没劲。”日向撇嘴故意对神座说道，“我要再去试一次啦。”

神座用一串更响亮的连击作为回答。

 

日向在意识的空间里闭上眼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之中。在日向的身影消失在意识空间时，现实中，日向睁开了双眼。

 

双目所及的是一成不变的白色空间，靠着床的矮柜上还摆着没看完的书籍，这是实验人员送来权当消遣的小说，只要日向需要他们随时会送来一本，在这方面他们表示了最大程度的宽容。日向和神座会轮流交换着看，然后在意识空间里交换观点。

有一次，神座在翻到一半时就告诉日向自己已经知道结局了，日向半信半疑的听完他的分析，随后立刻迫不及待的回到现实空间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乘我不注意偷偷看完全本了。”

神座哼了一声，拒绝回答。

为了证明神座的分析能力，日向特别要求实验人员送来了一套上下两册的小说，然后迅速翻看完毕并藏起了下册。

“你要知道，这根本毫无意义。”神座拿着两本书对日向说道，他并没有去找出日向藏起来的下册，相反，他自己续写了一部新的下册。日向翻看完神座续写的下册后伤心的发现，剧情走向与原著几乎完全一样。更令他伤心的是，他居然觉得神座的续写比起原著来得更棒。

“下一次，我再也不想和你一起看侦探小说了。”

“这都是合理的剧情推断”，神座耸了耸肩，善意的提醒道，“你应该选本好点的小说，我希望作者至少能在结构框架上稍微提高用点智商，我的要求不高，他们能写出一本普普通通的小说就好。”

 

某次实验结束后，日向拉住了一个人提议道：“下次能换下小说的类型吗？”

 

“这本小说完全不符合逻辑。”神座气愤的对日向抱怨，“男女主竟然在完全没有任何剧情铺垫的情况下就在一起了，他们说的话甚至没有超过三句。”

日向并不理会神座的抱怨，淡然的翻到下一页：“哦，别在意，出流同学。这只是一部普普通通的爱情小说。”他在形容词上特地加重了语气。

 

隔了一会儿日向又问：“那你觉得男主和女主分别应该和谁在一起？”

“他们的宠物。”神座回答得不假思索。

 “你烧糊涂了？”

“我可以分析给你听，我们慢慢来。现在，先从最基本的相处时间谈起。你先想想，男女主和谁的相处时间最多？”

“宠物啊，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

“下一个，他们的遇到困难最先想到的倾述对象是谁？”

“宠物啊。又乖巧又会卖萌，排忧好帮手。”

“很好，继续。在男女主遇到危机的时候，谁最先冲出去救人。”

日向开始感到有哪里开始不对劲：“宠物…主人遇到危险，这是第一反应吧。”

神座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又是谁和男女主的身体接触最为亲密？”

“…宠物，他们老爱抱怀里。”

 

最后日向啪的一声合上小说，爱情小说再也没出现在他们的阅读书单上过。

 

现在放在那里的是一本科幻类小说，神座意外的对于这类题材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他们还没有读完这本小说，日向由衷的希望在读完这本小说后，他们的阅读题材的目录不会继续减少。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什么家具了。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好在它过于狭小，避免了空旷的感觉。

 

日向躺在床上，四周一片安静。他深呼吸了一口，确认附近不再会有其它人后，终于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喊出了声：“出流？”

 

“..我在”一个声音不情愿的在他心底响起，除了他，没人能听见。

“哈，出流。”日向笑着又喊了一遍，他猜测现在如果有人在一旁的话他们一定会觉得要么他是一个患上了自言自语的自闭症患者要么就是他产生了幻觉。

“这感觉真奇特。”日向站起来走了一圈，“你现在能看见我所看见的一切吗？”

“能能能，求求你别转了，我都快不能好好打游戏了。”

“你这样小心游戏沉迷。”日向转了个圈倒在床上好心建议。

“到底是谁一开始把我拉进游戏坑里的。”神座没好气的反驳。

“适度游戏有益于身心健康。”

“我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至于我的精神，现在我好得不行，谢谢。”

“哦，别介意，我原本就只是为我们的身体着想。”

神座决定闭嘴不再回答日向的任何话。

 

自从上一周的实验测试意外后，这一周里他们意外的空闲了下来，几乎没有进行任何的实验。虽然日向有尝试着向神座询问实验的更多情况，但这一次，对实验闭口不谈的人成了神座。

实验意外带来的另一项后遗症，或者说是偶然惊喜的是，日向发现他们终于可以进行心灵沟通同时还能共享身体的视觉。一直以来，他们只能轮流浮现在意识表面，对于某些突发事件只能通过意识空间这个平台互相交流，而现在，只要日向愿意，他可以随时和神座切换人格同时留有一部分视觉感观停留在意识的表层，同时他还能和神座保持交流能力。这个方便的能力进化的唯一的缺点在于，切换的主动权只掌握在日向的手里，神座在尝试过数次的失败后就离开放弃了。

 

“也许你应该再试一试。”日向继续怂恿神座，想把他的注意力从游戏里拉出来。

“为什么？”神座不为所动，“这与才能毫无关联的能力我又何必去拥有，退一万步讲，这身体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你拥有主动权这一点无可厚非。”

“别这么沮丧嘛。”日向继续怂恿。

神座索性直接躲进了意识深处，任日向再怎么呼喊都打定主意不肯出来。

 

日向创同学，在长久的才能打压下终于成功扳回一局。

 

可喜可贺。

 

10.

 

“这样做好吗？”

“总好过袖手旁观。”

 

“这样一来，你的科学生涯也就结束了吧。”助理笑着看向对方，“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

负责人坐在黑暗里冷哼了一声，扔过去一张磁卡。

“别说胡话了。你在决定帮我时候，我们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

那是一张两面皆是漆黑的硬条磁卡，无论多么强烈的光线打在它身上都无法穿透。它像一扇紧闭的门，严守着背后的秘密，拒绝任何的来访或是试探。

“有一个问题。”助理把玩着通体漆黑的磁卡，漫不经心的发问道：“你为什么选了对这实验几乎毫不关心的我啊，我还以为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呢。”

“真是抱歉，我从没说过现在看你就顺眼了。”

“真是伤人心。”助理狡黠的眨了眨眼，负责人沉默不语。

长久的寂静弥漫在两人之间。他们像是有太多的话可以述说，最终却不知如何开口一般安静着，只有无声的视线在黑暗里彼此缠绕，最终，谁都没有开口，又或者，已经不需多言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助理终于站了起来。

当他即将踏出门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声：“再见，弟弟。”

 

助理向后挥了挥手，没有留恋的离开了。

 

11.

 

日向最后成功把神座从游戏里拉出来了，才怪。最后他和神座一起在游戏里战了痛快！

 

很好。日向心想，救人不成反被坑，我选择游戏。

 

“有人来了。”神座突然冒出一句，日向一愣，对方立马一发子弹结束了游戏。

“你不能这样。”日向严肃的教育神座，“打游戏要讲究公平，你不能故意分散对手的注意力。”

“你最好赶紧醒过来。”神座假装没有听见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他在门口了。”

 

日向在床上睁开眼的时候，原本紧闭的房门就如神座所说一般毫无征兆的打开了。日向疑惑的看向门口，一个陌生的青年站哪里，年轻俊美的脸庞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误以自己看见了实验负责人站在那里，可等他再看了一会儿，他立刻意识到他认错了人。负责人总是冷冰冰的看着他，一举一动都带着科学家特有的克制与矜持，而面前这个人，他穿着白色的风衣，屋外的灯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像是一圈光晕环绕着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使者。陌生的使者向日向眨了下眼，声音愉快的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三分钟后，日向穿着崭新的休闲服站在门口。

         

青年上下打量他一番后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我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日向突然想收回最先的评价了。

“好了，先让我们离开这里吧。”青年望了下四周转身离开，日向一时摸不着头脑。

“跟上他。”神座在日向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出声到。

 

为什么？日向很想询问神座，不过鉴于现在还有他人在场，日向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听从神座的安排，在这一点，就连日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对于神座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请问。”日向跟着青年绕过监控设备，他意识到他们正在前往实验所的外部，并且是偷偷摸摸的。“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嘘。”青年避开一个监控，转身对日向比了个手势，“小声点，少年。你也不想被警卫围追堵截吧。”

日向莫名其妙的瞪着他：“先生，如果不是你硬是要带我出来，我想我根本不会遇到你所说的情况。我们到底要去干吗？”

“说来话长。”

“那就麻烦长话短说，否则我现在就要对监控呼救了。”

青年一把拉住日向，皱着眉看他，仿佛日向是生日典礼上一件他不喜欢的礼物，想要丢掉又不得不收下。

“嗨，别闹。相信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他叹了口气，拉着日向躲到一条偏僻的小道里，“不过，有一点可以保证，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或者说…”他又对日向眨了下眼，天青色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

“我是来救你的啊。日向创。”他温柔的说道。

 

日向和神座一同愣住了。

 

日向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了。在神座的才能被注意到以后，所有的实验人员几乎异口同声的开始用神座出流这个名字来称呼他。

日向创。这个名字就像被扔进碎纸机里的废纸一样被他们遗忘，仿佛他并不存在过似的。

 

日向瞪着他：“你究竟….”

 

“嘘。”青年用食指止住日向的提问，“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我想并不在我，而在于你。”

“日向创。”他又微笑了起来，“你希望神座出流消失吗？”

 

12.

 

实验开始的时候尚且还是初春，而现在已经是晚夏了。

 

青年用一张黑色的磁卡划开了最后一道暗门，夏夜微凉的晚风就这样从敞开的门缝里溜了进来，它轻拂过日向的脸颊，留一个不轻不重的亲吻又很快离去。那个吻带着青草与雨水的味道，淡雅而潮湿，又熟悉又陌生。

 

“好了。”青年对日向说道，“我想，现在我需要离开一会儿，去散个步抽根烟什么的，也许要花个几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要是发生了什么，比如有人从门口走出去又或者是实验体逃逸什么的，我可阻止不了也完全不知道哦。”他眨了下眼，像是鼓励又像是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日向：“我可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呀。”

 

日向向前踏出一步，他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了。青草的味道离他更近了，他甚至能看见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是无数的星星在向他眨眼，在向他邀请。

 

出流。日向在内心低语道，这就你一直想要看见的世界。现在，是你的时间了。他放任自己的意识逐渐下沉，不断下落，不断变暗，直到有人和他擦肩而过，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神座出流睁开双眼，他踏出了最后一步。

 

 

TBC

神座：都闪开，我要越狱了。